存在大量沮丧的内容和内生的忧虑,不建议任何人读它。
五
在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我掏出了《弃业医生日志》,只因不想等到年后再知晓结局。一口气看完后崩溃大哭,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那种空空如也的、没有收拾好的孤单和沉寂。但同时又困的不行,哭着哭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之后一看三点,一边骂自己一边刷牙打算上床睡觉。这个书读不下去了我也要开始写退学博士日志(不是真的)
不出意外的,第二日闹钟响了三次才爬起来,喜提与时间赛跑 play。很奇怪,感觉每次从地铁上下来进站走的路都不太一样,虹桥真的有点像迷宫的。在高铁站飞奔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我人不会就这样没了吧。不要吧。我还没和我妈道歉呢。
在火车上读完了《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看之前以为是散文,还打算用作高铁助眠,原来是短篇小说集。读完的感觉是,能获得读杂志底部散文小栏目的轻松感、一个确切的故事场景与朦朦胧胧的大概情节,与此同时还能获得读了一整本正经文学的虚假的成就感!
书的本身没有什么问题,虽然站在傲慢的读者角度,我没有很喜欢这个短篇集,但仍需承认里面有许多个令我印象深刻的、突然定格的画面:举起烟灰缸的人,得到解决的问题,躺在马路边的男女。当我在电脑前思考该给这篇文章起什么标题时,这本不算特别喜欢的书突然展现了经典文本的让人偷懒的魔法,我想要说的是: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solitude.
一年没有回家,我本是打算月初就跑路,结果一直拖到了月底。随着回家的计划被一再推迟,我逃离的渴望也在逐渐消减。或许是那庞大体量的琐碎给了一种别样的安全感,为什么光是维持生活正常开展下去就要耗费如此多的精力,每天衣服需要一件件洗,一件件晾,我不会自动变干净,一天要吃两顿饭(才不是因为学校根本无早可过),地板是要打扫的,我好累。并非从前的日子不是这么过,只是在当前环境下感到前所未有的繁琐。在学校经常能看见很好看很精致的小姐姐,我真的佩服她们,我每天光是维持自己的基本生存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开始感到真正的魔法是尽量保持现有的整齐,打扫干净的地方尽量不要弄脏,整理好的桌面尽量不要弄乱,不需要用的碗筷尽量不要拿出来。而一回到家,所有减熵的活动都有人替我承担了下来。安全感消失,温暖与脆弱回笼,我在浴室里大哭,或许这一年还是悄然的改变了我很多,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那么在意结果的人。我快速回顾了一遍人生中的几个选择时刻:中考,高考,考研,标化考试,博士申请考核。虽然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可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过。
我没有办法和家人倾诉这件事情。在成为一个对自己而言的失败者和成为一个对父母而言的坏孩子之间,后者更令我恐惧。能成为爸爸妈妈的孩子的我已经足够幸运,他们不会因为我说的任何事情对我失望或者不再爱我,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们说:爸爸妈妈,我可能没办法完成这件大家都可以做到的事。
我不敢说出。我可以预想到谈论这件事的结果:要不要休学一段时间?我会说成本太高,妈妈会说她只担心我,她不在乎什么成本,能有什么成本?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非常非常非常渴望得到一个许可,一个可以失败的许可,我只是想让他们告诉我,不成功也没关系,做一个失败的小孩也可以。
我甚至不知道我如此需要这个。那是一种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强烈的、可怕的渴望。我想我不该如此脆弱,我不该让爸妈更加担心。我至少能做到这一点。
实际上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么告诉我的,他们从未给我这种压力,只是我选择性地忽视了。因为我也认为,读了这么多年书,做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我理应能够做得更好。也许是父母早就发现我是个任性又糟糕的孩子,也许他们比我更早看出了我隐藏的期望,我的祈求与卑鄙。
其实还另有一半事实如此:我自己无法接受自己在世俗意义上的失败。我迟迟不想写下这些字,因为我不愿在任何形式的写作中承认我内心的世俗:我竟然在乎,而且如此在乎。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成为世俗意义上成功的那种人。
写到这里,一个简单却如雷贯耳的逻辑浮现:连我都无法接受自己是那个坏孩子,妈妈爱我早就胜过我爱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什么都做不了。大脑仍在运转,杂念在脑中互博,我是附带伤害。兵荒马乱的一天接近尾声,我需要消解这种感受。我试图回忆这一周发生的事情,令我快乐和平静的那些。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感觉有许多话需要说,写的愿望是迫切的。我非常难过。我希望书写能解救我一些。并不精明的春秋叙事被大量采用,这一次我甚至不坦诚。可妈妈几次进来找我聊天让我不得不强行在两种状态之间反复切换后我又觉得我没有任何话可以说了。我记得还有一件事想说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不理解我所做的一切,所以也无法和任何人解释。就这样,问题得到了解决。
三
同学向我分享他的文字,我点开链接,没有想到是沉重的话题。不幸的是我不知道如何提供帮助,我没有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但这又正是我幸运的地方。我发去几条问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what happened is not your fault.” 同学似乎惊讶我是怎么看出这层含义,毕竟文章中并未明确提到。
其实是我早已无数次把自己放在类似的境地了,我太熟悉。我甚至熟悉教科书式的解决方式。我可能已经给自己诊断了不下百遍了。可是我到底因为什么而内疚呢?我不知道。
但我没有回答他。我想不会有人在意的。其实能听到他说这句话,我已经很开心了,至少能证明那些为了理解自己行为的努力不算白费。
四
他没有做到。我尝试去理解他做出选择的原因,内心深处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我相信这只是无心之举。可这些解释都没有让我好一些,因为脱口而出的话已经代表我们的一部分吧,我想。我试图合理化发生过的一切,可令他改变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而释怀又让我觉得很艰难。
一
我正在疯狂的暴露自己。好在最后没有留下来什么,虽然隐约感觉到节目组在试图营造某种效果,但我似乎也不能说这不是我不想要的。我应该感谢节目组为我打造的这个带有刻板印象的人设,至少,这应该很安全。我不能既要又要。
但或许也是我误会他们了,也许只是我说的真的无人在意。
参加节目的原因也很简单,步行过去不过十分钟路程,赢了还有奖励可拿,似乎没有什么可损失的。然而真实生活的琐碎总是超出我的想象,当天上午我甚至还在忙一些其他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节目的流程和内容。准备的缺失导致紧张感像大海一样淹没我,匆匆忙忙看了剧本要解释一个专业概念,我想这个要求其实提的有些流氓,但我会尽力的。我了解基本解题法,先背景,再定义,再求证。
而两轮听下来我已经明白: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执着于用浅显的语言让大家理解。至于我的这种尝试效果如何,现在也无从考证了。不过有些感受依然清晰:年纪小一点的几位带着一些常见的迷茫,因为真的太常见,也就不谈;稍年长一些的谈起自己在做的东西带着一些自豪,哪怕他们谈的似乎是焦虑,但我想他们是自豪的,毕竟在场没有人比我更懂焦虑。对这一点我很是羡慕。再过几年他们是否还会保有这份自豪,我无从得知。可是世界上并非只有理工科的硕博,那我们这些几乎没有新方法,也没有实验数据的事后分析又算什么呢。虽然我明白其实经济学现有的方法已经很厉害了,可我也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这条事业的意义,选择专业的理由无非是“我爸我妈是干这个的”。闪闪发光的永远是那些人,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二流,当然,我也不例外。
二
我上一次见他是在两周前,不知怎的聊到家里的情况,他说他每天都会和家里打电话。我突然感觉很难过,我开始讲自己:我和爸妈似乎聊不到一块去。他开始安慰我,并接着说了一些他的为人处事方法,可惜我一句都没听,只记得最后那句“要知道我一般不和别人说这些的”。
其实我不是故意不听他讲的,只是第一句话还没听完,我就知道了。听上去有些傲慢,他的分享也似乎足够坦诚,但我已经知道这不是我需要听到的了。他的性格,他的观点,立场与他看待我与我作为的方式,受到他生活的时间与地点的双重决定。我想也许并非我输给了他的观点,只是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赢。
其实不是这样的。听起来他是把我当朋友,可我明白,是他的情商不允许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说出这种话来。他扮演善解人意,我扮演需要开导。我感到失落,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