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我的精力持续下滑,原先想着要看的电影结果连下楼的力气都懒得费,预想中的添置冬装与美甲计划也都按次序被搁置,虽然我本也对冬天有着些许期待,却迟迟无法进入状态,现在的我各方面都仍是一个搁浅在夏天的人,每天呆呆走出宿舍楼被风吹到扭曲后重复昨天的台词:什么,怎么这么冷?然后蜷缩回被窝。

2024 也快要结束了。本不想在这里换行,显得太过伤感,我本是避免这种煽情的表达,但不得不承认时光流逝总让我间歇性感到痛惜。我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种感受。我既痛恨时间飞逝,却又不懂得珍惜,是我的错,这两件本该做好的事我都没做好。

十五岁时的那种笨拙似乎被我延续至今:不是校园里那种 cool kid,不知道有趣的事情,没有讲笑话的智慧,在那懵懂的时期,常常保持着令人如坐针毡、自己也并不舒服的沉默。我很难解释那种难过:明明我足够独来独往,与人同住时也习惯只跟自己玩,可是孤单在有时就是就是那样的可怕。

我对自己生活的阐述重心不免从生活本身倾斜向文艺作品,因为故事永远在那里,它们便于追溯。而生活不具备这样的特征,它如潮水般翻涌向前,但我还是希望能成为那个在岸边记录潮汐的人。

说到记录,那么聊聊十月往后的事。各类专业课 pre 纷纷来袭,我的生活倒是还蛮整齐的:像被安排好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每一个 deadline 都准时准点、井然有序地把前一个任务撞翻在地,画面规整,热闹喜庆。做完一个 pre 便无缝衔接上另一个,总而言之,这其中的一个课程 pre 可谓是近期最精彩的一出戏码。

对于货币理论 pre 这件事,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抗拒。早在几周前就开始钻研模型,此后的每个深夜我都缩在宿舍桌前忙于思考该如何把复杂的推导写得一目了然,未来计划很明确:按照老师要求简明扼要是第一理想,不涉及 appendix 内容是基本要求,没有推导的地方认真概括模型思路,虽然有人说不用这样,但我总觉得还不够简洁,或者又太简洁了。

直到那天上台,陡然发现这样的准备似乎陷入了某种矛盾,面对着老师问的全是我没有去深挖的推导内容,吓得倒吸凉气,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也就这样在那天的 pre 最后,眼睁睁看着负责讲实证部分的朋友没能上台。

说起来会有这样的结果,我想还是因为我太纠结。准备的时候对于老师的要求和论文的内容很矛盾,老师说的是不要讲推导,不要把 appendix 里的内容搬上来,可这篇 paper 本身就是建模为主。回来路上清点耗费的时间,发现自己还是没把握好这个度。左右思考不出什么更好的准备方式,于是只能期待十六周的补充展示。

写到此处才意外发现,尽管我本质上已经了解 paper 的内容,但还是常常会在脑中梦呓般响起这样的念头:到底应该准备到什么程度?尤其是站在讲台上的时候,被问得哑口无言时,会对着那些没有涉及的推导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连着正文的公式一起删掉。

但内心还是常怀清醒乐观态度:下次一定能做得更好,前提是我能搞清楚到底该怎么准备。

关于如何平衡详略,再扯下去就要掏心掏肺掏到更多困惑了,而我又暂且没有准备好暴露更多。回到前面说的,这次 pre 最终的结果还是因为我太过纠结。

我太纠结了。这导致我在准备的时候总是左右为难,我接受每一次展示时都可能遇到意外的可能性,但还没有做好准备成为一个能够从容应对各种问题的人。

再者我还有一种朦胧感受:我好像不太擅长拿捏这种平衡。

写到这里,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也许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完美的平衡呢?也许下次,我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应对问题,而不是纠结于准备时到底该详该略。

还是想脸红地抄下心软的同学们对我的鼓励,在这里我不会得到责备,是能坚持久一点,聪明一点,是正常小孩的幻象再长久一点。

Z:b 溃
Z:没事 * 老师
Z:你讲得很好了🥹
我:讲真真的为了这个,准备了很多时间
Z:真的是文章的问题
我:我真的无语了
Z:根本讲不完啊
我:他不是说模型 15 分钟

Y:整体还是不错滴
Y:只是文章太难了
Y:[强][强][强]
我:呜呜呜谢谢 * 老师 [大哭][大哭][大哭]
Y:没事滴
Y:已经很好了
Y:真的
我:呜呜,我再看看 [大哭]
Y:不急
Y:回头给你送橙子
Y:到季节了
Y:[龇牙] [龇牙] [龇牙]
我:🥺🥺🥺🥺
Y:我主要是怕你不开心
Y:你不要觉得自己讲得很烂就好
Y:这个文章大部分人都看不懂

2: 顶不住,真的顶不住
2: 这火力
我:[大哭][大哭][大哭]
我:其实准备了挺久的
我:关键是还害 *** 也要16周讲
2: 讲得挺好的
2: 让你细推那没法,好家伙
2: 这么问我,我也答不上来
我:[大哭][大哭][大哭] 谢谢 * 老师
我:这个时候可以接一个但是,我顶得住
2: 有一说一,蛮不错的
2: 你就是太实诚了
2: 一个公式一个公式讲

这段时日里我的生活也有了些许变化。和许久未见的同学一起吃了顿饭,这几乎是我这学期第一次与班上同学进行的户外活动。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这一学期的疲惫仿佛都在这顿饭里慢慢化开。晚上我们玩起了桌游,虽然已经记不清游戏的名字,但记得大家为了一张牌你争我抢,认真分析每一步的博弈结果。最后披星戴月回到宿舍。

十一月还发生了一件让我心软的事。那天和朋友聊天,问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北外滩玩儿吧。人少,好看。朋友讲:下次估计要等放假啦。我讲:你周末都没有空吗!

朋友回:周末我又不在上海!!!
我惊慌失措地回消息,先是老实认错,又补充道:真的是因为你的精致所以总给我一种你在上海的错觉。
她回以:不过也行,那我下周加加班,凑点假期

我又惊又喜。以我这等人品,我的朋友数量与质量实在是已经超出了我应得的份额。

十一月,w 老板约我出去吃饭。有老板在的场合基本没让我花过钱,所以我叫他老板。“你的陪伴就可以啦。”他说。我回,“感觉你越来越忙了,一个学期都难得见上一面,读个博士何必这样拼命,真是月入一千八拿命往里搭啊。”他说对他而言钱不是问题,他现在是在报恩,因为老师愿意收他读博士。我哑然。随口聊到说想拍视频,老板二话没说就说把自己的相机给我玩。我说:“喂,你怎么这么放心,相机快门也就只能拍 5 万次诶。”他说:“那你拍个 1 万次又怎么了。”就是这样一个很少拒绝我的人。

我清楚自己是个矛盾的人:在收获温柔评价的同时,我深知自己待人刻薄,性格糟糕。我不适合与人深交,一旦距离太近就会显露出不堪与狂躁。在一个安全的空间内,我或许是一个及格的朋友,但我无法遏制想要暴露自己、亲近他人的念头。我希望自己能更加平静,很大程度上是希望这种令人不安的念头能够平息。这让交往中的我与对方都不安全。我无法遏制这种渴望与期待,无法阻止内心的回想与被牵引。这种矛盾让我在与老板的相处中格外谨慎,我几乎不曾主动找他。

我一直是个社交额度异常有限的人。关于我人生的前情提要:我的好友圈几乎就等于室友和同桌的简单相加。没有参加社团,不在什么学生组织,也没有什么户外运动的爱好,整日的乐趣不过是在阴暗的房间里面痛揍键盘和吉他,这样也就自然堵死了大学生交友的常规路径。同时我又太缺乏社交能量,以至于和网友都退化成了一种相互饲养电子宠物的状态,只消打开屏幕看到对方还在自言自语,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一次了不起的互动。

扯得这么远是因我实在想不出怎样描述一些坦诚而健康的对话。谁能想到,建立友谊的几个关键要素会在你做出某个选择的瞬间同时具备:几个善良且正常的人相互认识,共同面对一个陌生的领域,还有一段不算短暂的相处时光。有趣的事件接连发生,又有趁手的八卦,于是,友谊发生。

人类创造语言,是否正是因为有些珍贵的东西需要表达,却又难以描述。我仍在那些重要的事物周围兜着圈子。

写到这里,回头看看,我似乎也在努力学习大师的写作方式:堆砌画面与词句,试图搭建一座漂亮的高楼,好把最珍贵的东西安放在塔尖。可惜个人能力实在有限,踮着脚尖认认真真写了两段却发现都是徒劳,想要更加诙谐幽默,却依然走不通这条路。

我无法描绘那些因快乐和亲密而涌动的夜色,无法解释那些美好的经历,那么我也只能坦诚:那些天有过几次很棒的谈话,因为很棒,所以我希望我不要忘记。那很珍贵。

总想要塞进更多的事情,这篇文章在编辑器里躺了将近十天,今天终于趁着情绪高涨一股脑写完。语气或许因为时间跨度和主题的分散而显得杂乱,修修改改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十一月下旬,那么就让这篇记事暂时告一段落吧。至于和朋友们的其他故事,以后还会有机会继续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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